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紙條寫下前7個小時。
第一次迎來好消息。有個醫生出來跟我們說明最新進展。
他說,情況穩定一些了,雖然出血還沒有止住,雖然身體各項指標還很異常,
但,出血量少了不少;血,能在身體里存住了。
我們5個人如釋重負,岳母明顯已經到了極限,一下癱到岳父懷里。
然而,醫生接下來的幾句話,讓我們幾個人的心又緊緊的縮了起來,而且很久都無法再放下。
醫生告訴我們,我媳婦的命,目前來看是保住了。但是,由于她的出血量太大,時間太長,身體各個的器官都出現了供血不足的情況,
這樣會到來什么樣的后遺癥,給身體造成什么樣的損害,暫時無法估計。
這些器官里,最有可能的被損傷的,是大腦。
大腦對血液的需求最大也最敏感。長時間的缺血,很可能會產生不可逆的損傷,也就是說有可能會醒不過來,或者醒了也是個植物人,或者智力低下的殘疾人。
就算大腦逃過一劫, 其他器官,比如心臟,肝臟,腎臟,不太可能完好無損。畢竟現在轉氨酶、肌酐之類的指標數額,都高過標準值,結果誰也說不好。
這段醫生說的話,我現在只能記得一些片段。然而,有一句話,卻像雕刻在我心里了一般:
“現在大概,打了個平手。”
這句醫生的原話,沒有主語和賓語,但那一剎那,我就明白,
醫生指的是,他們和死神,打了個平手。
完畢,他告訴我們,現在病人情況穩定了,我們也不用一直在門口等著,特別是老人,經歷了這些,精神和肉體都需要好好休息下。
如果要探視,下午3點再來,半個小時時間,每次只能進去一個人,進去先要穿戴好防塵的防護服。
說完,醫生又忙去了。就在我們聊天的間隙,很多護士都從我們身邊匆匆跑過,手里拖著裝滿血袋的盒子…
我們5個人商量了一下,媳婦爸媽堅持不肯休息,我爸媽也不肯走,我只能先開好附近賓館房間,讓他們累了就去休息。
我開車回家,去取嬰兒用品和奶粉。
紙條寫下前6個小時。
從醫院停車場回來,出口向東的一瞬間,一縷晨光打在我臉上,一輪旭日從地平線升起,金黃一片。
恍如隔世。
這是我一生中,最難熬最漫長的一夜了。也就在這個時候,我發現我哭了,情不自禁的,但我馬上忍住了。
戰斗還沒結束呢,哪有時間哭!
到家以后,家門一開,一股熟悉的香氣。我深吸了幾口,想讓自己記住這個味道。
畢竟,那時候的我還不知道,這個家,未來會變成什么樣的模樣。
東西收拾完畢,回到醫院,把東西送給了兒子,問了下情況,一切正常,我又趕緊回到了ICU門口。
紙條寫下前5個小時。
電梯坐上去,看到的是另外一家人。他們也是患者家屬,看樣子是等了整整一夜。
4個老人還在門口,憔悴不堪,但眼神里卻流露出堅強。
兩家人沒有交流,但卻都死死盯著緊閉的病房大門,想著自己的心事。
岳父岳母我爸我媽看到我來,馬上過來,跟我說了一下情況。
通過他們的說明,以及以后我陸續從醫生那里匯集的片段消息,我才知道,原搶救室里面的生死較量,比我們以為的還要兇險的多。
媳婦她在生產完大出血,被推入介入科做子宮動脈栓塞的時候,出現了狂暴的現象。
她用盡全力向要拔掉身上的氧氣,拼命想翻身下床,后來還是幾個男醫生合力把她按住才行,這是人體失血后的正常反應。
后來子宮動脈栓塞做完,媳婦已經休克了。當時醫生全楞了,有的還在搖頭,感覺就是沒希望了,無力回天了。
好在指揮搶救的一名女醫生馬上回過神,非常堅定地跟說:
“送ICU,現在就送ICU,那兒可以救她!”
然后就是一路狂奔。到了ICU,幾個科室的精英都在,能來經驗豐富的骨干都在。
即便這樣,我媳婦當時也還是一條腿已經邁了過去,血壓最低都低到40了,完全沒有凝血能力,一個小針眼,都可以流成一條河…
真正的命懸一線!
紙條寫下前4個小時。
天已經完全亮了。正常情況下,醫院早就是熙熙攘攘,人頭攢動了。可在ICU這里,死一樣的寂靜。
我們一家,還有他們一家,默默無言,滿臉疲憊。有的時候,醫生和護士出來,馬上就成為焦點,所有人都盼著這一刻,希望能有好的進展,但所有人又怕這一刻,擔心有不好的消息。
我忍受不了這樣壓抑的氣氛,準備下樓抽根煙。讓岳父母有事隨時給電話。
我到了樓下,人山人海,也有不少孕婦從我身邊走過,我看著這些人,雖然他們都身患疾病,但他們和躺在ICU里的媳婦相比,無疑是幸運的,我羨慕他們。
走到外面無人處,我抬起頭,難得的好天氣。但我無心欣賞,我開始狠狠地罵起老天爺。
“你TM為什么讓我媳婦遇到這樣的事,為什么是我媳婦!”
“我從小到大,都沒遇到過什么好事,是不是我把壞運氣帶給了她,可你TM有什么,沖我來啊,你有種沖我來啊!”
“我求求你,老天爺,求你了,不要讓她死,活著,活著就行,傻了也行,殘疾了也行,你要讓她活著,我照顧她,我看著她,我守著她!
孩子我養,他父母我養,我沒問題,我只求你,不管你是佛祖,耶穌,還是真主,我求你們,求你們……”
紙條寫下前2個小時。
ICU此時顯得更安靜了,連醫生和護士都不出現了。我們只好繼續在門口,吊著心苦等。
我父母有點撐不住了,我把賓館的地址告訴了他們,讓他們回去休息,順便讓他們聯系下月嫂的事情,這樣孩子可以不用一直待在病房里。
爸媽答應了,走之前問老丈人一家是否也要走,他們拒絕了,我們三個人不敢多勸,其實心里都希望他們可以在這里。
不是因為別的,就怕萬一,我媳婦不行了,她爸她媽還能見最后一面…
我爸媽走之前又說,晚上就來,大家換著盯著。
爸媽走以后,我抱了抱她媽,60好幾的人了,這幾個小時,哭完了這輩子的眼淚,眼睛都快睜不開了。
而她爸,則是個堅強的人,雖然一臉疲憊,但卻很鎮定,不慌,也沒有明顯的悲傷,倒是一直在給我,給媳婦她媽鼓勵。
說媳婦從小身體好,這對她來說,不叫事。
我安慰了一下二老,隨后下樓去買了點盒飯,拿上來后,老人說吃不下,不想吃。
我說,好歹吃一點,人是鐵飯是鋼,這種情況,我們不能垮啊!她還等著人照顧呢!
老丈人聽了,嘆了口氣,點了下頭,我們幾個人坐在角落吃了起來,眼睛卻不離病房門。
食物下肚,焦慮的心情緩解了一些,我開始冷靜下來,腦子飛快地轉,設想著未來可能的情況,畢竟不知道老人還能抗幾天,但我不能倒下,戰斗還很長,要有應對措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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